三眠

可能会诈尸…🚬

【安豆安】务实者和预备梦想家玩耍




———————新年快乐————————





豆子管那段日子叫“毛衣上的静电”,意思是电荷作用下的时间阶段。如果说豆子是负电荷,那么安德永远是正电荷。



是失去了电荷之后留下的物质。豆子盯着穿了一半的黑毛衣发呆,它袖口处开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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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宿学校是修道院的附属产物,说是学校不如说是个管小孩吃住的孤儿院,豆子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只记得意识清醒的时候便被人送进了铁门里边。



他还记得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安德·维京,觉得他太爱耍小聪明,其实安德眼里根本没在乎这个营养不良的豆子。起因是他被莉迪亚修女拉着手走过学校礼堂时,安德在给一桌吃饭的小朋友变戏法。他好像在讲什么故事,讲到关键处,他把包面包的报纸卷成卷立在桌子上,划了一根火柴。




“于是.......他点燃了火把......”




安德压低了声音,点燃纸筒顶部的同时顺便摸了一块饼干塞在嘴里。孩子们的眼神聚焦在迅速向下烧的火焰上,然后就看见燃烧的纸筒









飞了起来








“哇———”孩子们看着纸筒在空中烧成黑纸片意犹未尽,可午餐时间已经快过了,安德不打算继续讲,他嚼着饼干笑笑,把烧剩的火柴丢进了餐桌旁的垃圾桶。豆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并不觉得稀奇,简单的空气受热膨胀原理罢了。



牵着他手的修女见他不讲话,怎么了?她问他,捏了捏他的手,对他眨眨眼,不觉得很神奇吗?



嗯,挺好玩的。豆子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皮鞋尖。墙角有一条裂缝,细细长长,蔓延到礼堂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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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莫名其妙渴望使自己孤独的东西。豆子想,坐在院门台阶上拿小树枝画画。今天图书角管理员老克莱尔修女去城里看她的关节炎,随着秋天一点点加深,她的膝盖红得像快腐烂的樱桃。



山胡桃的树叶落了一地,小院里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同样的景色一年一年也没什么大的改观。豆子不得不套上长袜子和不合身的长裤,配上他总耷拉的脸。看起来像七个小矮人里的不高兴。



他不想去前院和大家一起玩滑梯和单杠,豆子没朋友,他也不想交朋友。说他孤僻就孤僻吧,反正他不想跟没有利用价值的孩子们多说废话。



“这种狭隘又纯洁,古怪又.......”豆子嘟哝着,突然有一片阴影笼住了他。



是安德·维京。



“嗯......嗨?”豆子挑了挑眉毛,虽然这样的表情在他这个小不点脸上有些不协调,但除了这个表情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动作可以缓解此刻的尴尬。



“嗨。”安德一点也不客气,挨着豆子坐下。豆子身体僵了一下。没躲开。



我先来的,为什么要我先走。他这么想。几年之后长大的豆子会庆幸自己当时有这样的决定。



“你不去玩吗?”安德首先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我在玩。”豆子挥了挥手中的木棍,粘在上面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了下来。



“真悲哀......哦不是说你。”安德耸肩,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托腮的男孩,但豆子却并不买账:



“这有什么悲哀,春夏秋冬每年都有,它会落是因为早就死了。”



安德慢慢收起了微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比同龄人矮小许多却好像是他们中最聪明的孩子对自己始终抱有若有若无的敌意。他今天跑来与他讲话,也是为了弄清楚这没来由的针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之后,居然是豆子先开了口。



“安德维京,上课的内容你明明早就会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懂的样子?你明明知道我们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为什么你还要跟他们呆在一起?你欠谁那么多?”



豆子机关枪一样一口气吐出许多字,安德一时没反应过来。略一沉思之后笑了,原来并不是自己做的不好,而是这个小家伙想不明白,是他的自负竖起了隔阂。



“这么说吧,我觉得我可以试着去帮助他们。”安德顿了顿,“这是使命感。”



豆子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帮助他们?你觉得你能拯救世界吗?现在资源那么短缺,连纸张都日渐减少,修道院的树已经是这一片少有的景色,灰尘覆盖的天占一年绝大多数,你甚至不知道下一次末日终章何时来临,你只是个修道院的孩子!”



安德眨眨眼,问豆子,你知道西西弗吗?



“诸神判罚有罪的西西弗将一块巨石不断推向山顶,巨石又因为自身的重量再滚落下去。”豆子不假思索,“怎么了?说起西西弗,你确实像他,你.......”



“你认为我在做无用而又无望的劳作?”



“正是。”



安德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灰,转头说:“我就把西西弗丢在山脚,他的重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西西弗教给人升华的忠诚,即否定诸神又推石上山。他也一样,断定一切皆善。”见豆子不说话,安德再一次露出了笑容,“任何真理都不是绝对的,来吧,换个角度。想象一下幸福的西西弗,我就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豆子还记得那天灰尘下的流光,给黄昏的后院镀上一层晦涩的金色,安德穿着棕色外套,他抬手伸懒腰,阳光从他胳膊底下照向坐在台阶上的豆子。豆子眯起眼睛。



“走吧,要吃饭了。我们该去做餐前祷告了。”



“要不然莉迪亚修女要打人了,说真的,我不知道祷告是否能让饭更香。”豆子跃起,头一回打了个趣。安德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用舌头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心想他成功了。



“很久之前有个作家说,荒诞,即是没有上帝的罪孽......你是荒诞人,豆子先生。”安德一本正经地整了整领子,仿佛那里挂了条领带。



于是,豆子有了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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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这里似乎变得顺利了,豆子想。托安德的福,不少同龄人愿意跟他这个怪咖说说话,会在他们的桌子上给豆子留一个位置。豆子突然发现并不是孤独选择了自己,而是自己根本没给孤独第二个选项。



安德身上有许多吸引人的东西,尤其是他们放开天性讨论问题的时候,那时的安德微微偏头,嘴角的虎牙总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他的思维敏捷,想法深入,豆子是个纯粹理性的人,而安德却有些不一样。



“真理就是真理,真理不会随着时间褪色而改变分毫!”豆子气鼓鼓地讲,“我说的是真正的真理!”



“不,在那个真理不值得火刑柴堆费用的年代,太阳围着什么转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安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一个能用歪理解释的世界,总还是个熟悉的世界。”



豆子的大脑一直高速运转,像个永动机从不停歇,那天却不由自主的慢下来,他看着安德,男孩长大了,他不是十岁那年跑来关心八岁豆子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男孩了,他的头发长了,毛衣短了(虽然好像这里的衣服总是不是太短,就是太长)脸上倒是冒出了点小雀斑,是个典型的忧郁的青少年小帅哥。



“安德,你......”豆子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安德抬头,蓝眼睛盯着他。



“嗯……没什么,但我还是坚持精神永存。”



“唉,那倒是真的,在毁灭面前,肉体是要退缩的。”



豆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他有些预感,让他有些不安。笼中鸟是关不住的,安德有父母,而且身担政府要职。豆子去院长室时无意中看到过档案,他们只不过将他放在寄宿学校寄养,豆子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安德的平安日子时日无多。




“The time is out of joint.”


(时间脱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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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一天晚上,豆子去敲了安德的房门。



“进来吧,门没锁。”安德在里面有气无力地说道。豆子推门而入,看见安德躺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就直挺挺地躺着,地上是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



“应该高兴啊,毕竟离开了这个地方。”豆子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啦。安德轻笑一声,算是回答。



安德已经十五岁,他在寄宿学校被当成孤儿一样生活了七年,白天这里来了两个人,安德被叫去院长室呆了几乎一整天。现在要他在战争最为频繁的年代离开,再结合停在学校门口的印有最高总署标志的汽车,动动脑子都能明白是什么事情。



“你不是一直盼望这一天吗?去拯救一下世界?”豆子急于打破这样让他不舒服的沉默,可话一出口就自知不妙。



“我并没有想拯救世界,我只是、只是想......”安德急了。



“想什么?”



“想做个普通人、去帮助别人,现在他们一下交给我那么重的任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我、我有点怕。”他翻了个身,声音越来越小。豆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从一开始见到他,安德一直是一副领导人的作派,他好像从来不会惊慌,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但现在他只是个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孩子而已。



希望另一种必须“值得”的人生,或者像那些弄虚作假的人,他们活着,或者说现在的人类活着不是为了生活本身,而是为了把生活崇高化。这样是背叛了人生。豆子摇摇头,“责任”是人类最大的文明,也是人类最大的虚伪。



但他不能告诉安德,他告诉他这些,相当于毁了他的梦想。



豆子所能做的,只是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拍拍他略显瘦弱的肩膀,坐在床沿,等待他睡着。






当豆子回忆起那段时光,他还会露出微笑,但这表情又时常含着苦涩,因为这晚过后,除了在电视上,他再也没有亲眼见过安德·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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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与末世的较量中,终究是人活到了最后,他们找出了新的能源替代物,打退了豆子从未见过的外星生命体,这些努力,还够地球再苟延残喘几百年。



在豆子看来,这里面的成就,有很大程度是属于安德的。这块土地,在他看来既没有更贫瘠,也没有更具价值。他常常想起安德,他不知道安德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重要,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抱有怎样的情感,但豆子有时会想象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这块石头的每一块颗粒,这座夜色笼罩下高山每道巨石的闪光,都单独为他形成一个世界。



豆子时常想象这样的安德,看着巨石轰鸣下山,缓步走向一望无垠的旷野。




“终局,等待而从不企盼,结局无足挂齿。”










END.










(欠坛子的文...本来说一放假就写的,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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